评论:土耳其对“服务国际”的敌意源于其超越意识形态阵营的独立立场

据土耳其分钟新闻网10月10日报道,流亡美国的前土耳其《时代报》总编辑阿卜杜勒哈米特·比利奇在一场演讲中回应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我们理解为什么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及其正义与发展党(AKP)政府在2013年后敌视以信仰为基础的服务国际。但为何连那些反对埃尔多安、与其意识形态相悖的群体,也普遍对‘服务国际’抱有负面看法?”

比利奇指出,这个问题揭示了过去30年来土耳其政治与社会的深层结构。

从盟友到“公敌”的转变

比利奇回顾说,在2013年之前,AKP以欧盟入盟改革为导向,推行民主化和削弱军方干预,服务国际当时积极支持这些努力,双方一度目标一致。

然而,在早期民主化进程中,军政体制和世俗派政党将这些改革视为对“体制”的威胁,因而把支持改革的服务国际视为“颠覆势力”。这种敌意在2000年代末的“艾尔杰内康”和“锤子行动”审判中达到顶点。尽管这些审判最初获得欧盟与国内民主派的支持,但部分司法失误也引发了争议。

到了2013年底,随着涉及埃尔多安家族的大规模腐败丑闻曝光,AKP转而与昔日的“深层国家”势力和民族主义者结盟,并对服务国际发起全面清洗。自此,埃尔多安放弃欧盟路线,建立起一人集权体制。

2016年未遂政变后,土耳其政府将服务国际定性为“恐怖组织”,指控居伦策划政变——这一说法被居伦本人及服务国际坚决否认。随后,大批学校、媒体和慈善机构遭关闭,数以万计的人因与服务国际的“关联”被拘捕。

比利奇强调,这是一场“国家机器主导的系统性妖魔化运动”,甚至连孕妇和儿童都未能幸免。

“服务国际”不属于任何阵营

比利奇援引巴基斯坦裔学者伊纳穆尔·哈克博士在美国德鲁大学举办的“法图拉·居伦思想与实践国际会议”上的观点指出,居伦的思想不属于伊斯兰世界的三大传统流派——保守派、西化派或政治伊斯兰派。

哈克博士认为,居伦强调个人与社会的道德净化,主张将“科学与灵性”、“教育与伦理”结合,而非以掌权为目标。正因这种非政治化、非阵营化的立场,居伦和服务国际被排除在土耳其固有的意识形态“街区”之外。

“在土耳其,人们评判思想往往取决于‘你属于哪一边’,而非‘你在说什么’。”比利奇写道。
世俗派认为居伦“太宗教化”,伊斯兰主义者认为他“不够激进”,而传统派又视他为“过于现代化”的异端。于是,服务国际成为“人人都能攻击的对象”。

双重敌意的根源

另一位学者安瓦尔·阿拉姆博士在2024年3月的研究中指出,土耳其的世俗派认为服务国际是“伊斯兰主义对公民领域的渗透”,而伊斯兰派则视其为“无法控制的竞争力量”。服务国际在教育、媒体与公民社会的影响触动了双方的利益,因而两极在反对上达成一致。

比利奇认为,尽管服务国际自身也应进行自我反思,但其坚持跨信仰对话与社会和解的努力,曾为土耳其带来宝贵的社会凝聚力。上世纪90年代末,由记者与作家基金会主办的“阿班特平台”便是典型例子,它汇聚了不同信仰与思想阵营的知识分子,促进公共对话。

“服务国际”的精神仍在延续

比利奇指出,尽管在土耳其境内遭受全面镇压,服务国际在美国、欧洲和亚洲依然维持着“和解的精神”。 “在这些文化中心里,人们常说:‘这里是唯一一个让我们能坐在一起的地方。’”

他在会议演讲中提到,在伊拉克北部饱受战争的基尔库克,服务国际创办的学校依然让阿拉伯人、土库曼人、库尔德人、逊尼派、什叶派等不同群体的孩子在同一屋檐下学习。

比利奇最后写道:“也许当仇恨与宣传的迷雾散去,土耳其那些被意识形态分隔的‘街区’终将意识到,他们其实需要的,正是服务国际所代表的那种和解精神。”

“对居伦和服务国际的敌意,不仅摧毁了一个信仰群体,更伤害了土耳其自身的良知与软实力。”

作者简介:阿卜杜勒哈米特·比利奇为土耳其前《时代报》总编辑,现居美国华盛顿特区。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实时土耳其的编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