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拉特·库比莱(Murat Kubilay)*
本文8月14日发表于中东研究所网站。
距离土耳其新经济团队接手已经两个月,(土耳其)经济形势也取得了一些进展。在新任国库和财政部长梅赫梅特·希姆谢克(Mehmet Simsek)和中央银行新任行长哈菲泽·盖耶·埃尔坎(Hafize Gaye Erkan)的带领下,市场正常化已经开启,国际收支危机的风险也已经降低。
然而,与此同时,通货膨胀正在抬头,预算赤字正在急剧恶化,而且截止目前当局还没有宣布任何改革议程来应对这些威胁。除了因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获得连任而持长期悲观态度的人和信任新任官员的无畏乐观主义者之外,没有人真正知道新经济团队及其采取的措施是否会在中短期内取得成效。虽然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得出结论为时尚早,但他们迄今为止推出的举施仍然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见解。
利率上调和信贷限额变化
土耳其央行一开始在6月份时将基准利率上调650个基点至15%,随后在上一次7月份的会议上再次上调250个基点至17.50%。预计还会有更多的加息,但幅度可能会较小。但是,最终利率(或长期利率目标)可能会让市场参与者失望,因为他们预计土耳其央行将通过正实际利率来应对不断上升的通胀。
20%至25%的最终基准利率是可能的。如果发生意外的金融动荡,上限可以提高到25-30%;不过,埃尔多安总统和央行行长埃尔坎含蓄地关闭了进一步加息的大门。7月底,埃尔坎在上任后的首场官方新闻发布会上表现亮眼,并在会上发布了季度通胀报告。她对于最近停止上调存款利率表现得十分开心,这是遏制向非里拉计价资产转移的关键障碍。
现在的重点不是采取更传统的利率政策,而是试图通过任命新的土耳其央行高层管理人员来赢得更多的信任。上个月底,当局任命了三位新的副行长,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其中一位还曾就职于美联储。除了利率工具外,信贷政策也进行了重大修整,简化了对银行的监管,部分放开了银行可以向客户收取的利率。
在土耳其央行和土耳其银行业监管局(BRSA)的合作下,商业贷款利率上限从29%提高到近38%。面向中小企业、农民、出口商和企业家的新投资设施贷款的上限为30%。消费贷款已经徘徊在50%左右,而抵押贷款利率较低,但与房价相比,其贷款规模非常小。当出现更多基准利率上调时,所有这些上限都将小幅上调。
所有这些的影响可能是复杂的。一方面,毫无疑问,贷款比2023年5月大选前更贵了。然而,随着新上限的出台,私人银行之间的信贷配给可能会终止,贷款的增加可能会破坏意在抗击通胀的紧缩性货币政策。
另一方面,政府债券收益率仍然低至15-20%,随着预算赤字的飙升,债券市场正常化的可能性变小。基准利率的新上调可能会使其略高于20%的门槛,但利率不太可能符合通胀预期,因为即将于2024年3月举行的地方选举将需要更多的赤字支出来支持民粹主义承诺和政府大型项目。
通货膨胀加剧
加息政策还面临一个额外的、更危险的挑战:新一轮通胀刚刚开始。7月底,央行大幅修改了年底通胀预期,从三个月前的22.3%大幅上调至58%。根据央行的数据,在明年3月的地方选举后,通胀将在2024年上半年升至近70%的峰值。
不幸的是,尽管进行了大幅修正,但是这些预测仍然过于乐观。7月份,月度消费者价格指数上涨了9.5%,年化通胀率在一个月内从38.2%飙升至47.8%。受意外的高工资增长和严重的外汇传递效应的影响,即汇率变化对该国国内贸易和非贸易商品价格的影响,存在更大的上行压力。当前通胀上升的趋势可能会超过之前的峰值,2018年10月达到25.2%,2022年10月飙升至85.5%,到2024年5月通胀可能会达到三位数。
财政政策动向
尽管货币政策因埃尔多安独特的利率政策而成为头条新闻,但土耳其的财政政策也非常有效,值得进一步研究。 民粹主义的经济承诺、对企业主的持续支持、低效和浪费的大型项目以及以外币计价的政府债券导致该国预算赤字的大规模恶化。
受2023年2月两次地震的相关成本影响,2023财年的预算赤字可能达到GDP的10%。为了减缓公共债务的指数级增长,在2023年7月的补充预算草案中出台了额外的增税措施,并在今年剩余时间内新增了420亿美元的政府支出。
企业所得税率提高5%,金融机构的税率达到30%,其他行业公司的所得税率达到25%。 商品和服务的增值税也提高了2%,达到 20%。 作为一项临时措施,2023年针对机动车的财富税也翻了一番。然而,最令人痛苦的是汽油和柴油的特别消费税上涨了近20%。
其余支出将通过新债务和货币扩张来融资。 更多增税措施可能会在2023年12月发布的2024年预算规划中公布。当局需要采取严厉措施控制预算赤字,但这些措施可能会在2024年地方选举后实施。
土耳其民粹主义执政党承认在决定伊斯坦布尔和其他主要城市控制权的关键选举之前,目前出台的增税政策是不可持续的。央行从之前的超低利率政策的急剧转向是这种不可持续性的又一标志。 然而,这些新政不应被视为对之前政策的彻底逆转。相反,新的经济管理团队的目标是将它们的使用期限延长至地方选举。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部分资本限制已经放宽,本币已被允许贬值35%。 受这些措施影响,信用违约掉期溢价(衡量该国可能无法履行硬通货债务的风险)迅速从700个基点降至 390个基点。央行直接拥有的黄金和外汇储备净额从-766亿美元增加到-604亿美元。
在国外寻找现金
随着新一轮的通胀和令人震惊的预算赤字,这种政策组合无法在缺乏外部资金流入的情况下维持到选举之前。 到目前为止,流入股市的资金总计仅为19亿美元,而且政府债券不受追捧,因为与实际、预期的和目标通胀率相比,它们的收益率仍然极低。
出于所有这些原因,新的融资渠道是必要的,埃尔多安已经开始从卡塔尔、沙特、阿联酋和俄罗斯等伙伴国快速寻找新资金。俄罗斯仍然通过允许土耳其国家天然气进口商BOTAŞ推迟向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付款而给予其支持。阿联酋已承诺向土耳其资产投资507亿美元,该计划的具体细节尚未公布,但据报道,计划将包括发行价值85亿美元的新土耳其美元计价债券。土耳其还与沙特签署了一项涉及土耳其防务公司Baykar的重大无人机协议,Baykar由埃尔多安女婿的家族拥有。据报道,该交易是土耳其迄今为止最大的国防合同,内容涉及联合生产和技术转让。除了传言和有限的媒体报道外,有关这些交易的细节尚未公布。 但是,主要预期是交易将涉及出售土耳其国有和私营部门拥有的盈利资产。
简而言之,所有这些尝试都是为了克服当前的外汇短缺。 然而,贸易逆差仍然是一个主要问题:尽管6月份经常账户出现罕见的盈余,贸易逆差有所减少,但逆差态势仍在继续恶化,7月份的统计数据显示,在里拉大幅贬值后,贸易逆差达到124亿美元。
前景展望
自2018年3月以来,土耳其一直处于经济萧条之中,经济衰退的轨迹和程度各不相同。埃尔多安政府成功地进行了干预以保持经济运转,同时将这样做的成本推迟到选举之后。 但这种使用阻碍国家长期增长潜力的非常规操作不具备可持续性。
无论有没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支持,一个稳定计划都可能在2024年3月的地方选举后出台,届时增长率低迷、失业率高企和私营企业的大规模破产将成为新常态。 这些结果是确定的,尽管即将到来的选举之路和埃尔多安对经济状况日益恶化的反应很难想象。 虽然暴风雨即将来临,但反对党目前没有提供任何替代方案,并且似乎在他们本可以发挥巨大影响力的时候陷入了瘫痪。 尽管取得了一些早期的成功,但土耳其的新经济团队仍面临着重大挑战,前方的路道阻且长。
*穆拉特·库比莱是独立金融顾问,主要研究方向为土耳其经济;土耳其国家媒体的专栏作家;中东研究所土耳其项目的非常驻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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